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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審理查明，2014年12月13日16時10分許，在太原市小店區(qū)龍瑞苑工地務工的王奎林、李康等四人購物回來，欲抄近路從工地北門返回生活區(qū)，因四人未按工地管理要求佩戴安全帽和胸牌，被值班保安馬文東阻攔，雙方因此發(fā)生沖突。馬文東給保安隊長榮建凱打電話稱其被打，王奎林也給其父王友志(被害人)打電話稱其被保安毆打。榮建凱和王友志、周秀云(被害人)夫婦及王成等工友分別趕到，雙方仍爭執(zhí)不斷，榮建凱先后兩次撥打110報警。
接到警情后，太原市公安局小店分局龍城派出所值班主辦民警被告人王文軍、副班民警被告人郭鐵偉，帶領輔警胡建、實習生姬騰飛，乘坐警車于當日17時5分許到達現(xiàn)場。王文軍、郭鐵偉在了解報案原因后，要求馬文東指認毆打人員，馬文東指認了王奎林和李康，王文軍責令李康出示身份證，李康未積極配合，雙方發(fā)生言語沖突。在民警將李康帶上警車時，王友志、周秀云等人進行阻攔，王文軍給王友志戴上手銬。民警將王友志、王奎林、李康及用手機拍攝現(xiàn)場的王成帶上警車，周秀云坐在警車車門踏板上進行阻攔，姬騰飛將周秀云從車門處拉開。周秀云對姬騰飛進行推打，王文軍上前阻止，周秀云抓撓王文軍頸部，王文軍揪住周秀云頭發(fā)使其坐在地上，周秀云將王文軍的警褲撕破并用雙手抓住褲兜附近。期間，王文軍、郭鐵偉數(shù)次要求周秀云放手，周秀云堅持不放。雙方僵持近7分鐘，王文軍再次要求周秀云松手，遭到拒絕后，遂扭按周秀云頭部，使其躺倒在地。之后，王文軍用腳踩住周秀云的頭發(fā)，持續(xù)約23分鐘。在上述過程中，郭鐵偉先后給派出所、110指揮中心等打電話請求增援，未提醒、制止王文軍的行為。待增援民警趕到現(xiàn)場后，王文軍決定將周秀云抬上警車帶回派出所。
當日17時52分許，到達派出所后，郭鐵偉擊打王友志腹部兩拳，又與王文軍、被告人任海波(備勤輔警)在未安裝監(jiān)控的房間或衛(wèi)生間內分別毆打了王友志、李康、王奎林、王成。18時許，姬騰飛等人將周秀云抬入值班室。王文軍、郭鐵偉未經請示審批，對王友志、李康、王奎林、王成辦理了留置手續(xù)并關進了留置室。18時20分許，郭鐵偉建議王文軍撥打120急救電話，對周秀云進行救治，王文軍安排姬騰飛撥打了120急救電話。18時39分許，120急救人員趕到后，診斷周秀云臨床初步印象為救前呼吸心跳驟停。后山西省榮軍醫(yī)院確認周秀云死亡。
經湖北同濟法醫(yī)學司法鑒定中心鑒定，周秀云系因鈍性暴力致閉合性頸部損傷，死于急性呼吸循環(huán)功能衰竭;王友志損傷程度構成輕傷一級。
該事件發(fā)生后，被告人王文軍腳踩周秀云頭發(fā)等圖片、視頻在網絡上流傳，被各大網站轉載，網民大量點擊和跟帖，眾多媒體持續(xù)跟蹤報道，引起社會強烈關注，嚴重損害了國家機關的聲譽，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。
認定上述事實的證據(jù)，有現(xiàn)場工地有關管理制度、手機通話清單、公安機關有關規(guī)章制度、留置人員登記表，證人證言，被害人王友志的陳述，尸體鑒定意見、人體損傷程度鑒定意見，現(xiàn)場勘驗、檢查筆錄，執(zhí)法記錄儀、現(xiàn)場工地攝像頭拍攝的錄像資料，被告人王文軍、郭鐵偉、任海波的供述和辯解等。
針對公訴機關、被告人及其辯護人、被害人及其訴訟代理人提出的相關意見，根據(jù)本案的事實和證據(jù)，太原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認為：
一、關于案發(fā)原因的確認
經查，案發(fā)時，王奎林、李康等人未按規(guī)定佩戴安全帽欲進入工地，被工地保安馬文東阻攔，雙方發(fā)生沖突，保安榮建凱報警。被告人王文軍、郭鐵偉等人根據(jù)110 指揮中心指令，前往工地處理上述治安糾紛，屬于正常執(zhí)行公務。可以認定，本案是公安民警在執(zhí)行公務過程中發(fā)生的案件。
二、關于被告人王文軍扭按被害人周秀云頭部行為性質的認定
經查，第一，王文軍與郭鐵偉系依法出警，在現(xiàn)場對被指認的打人者王奎林、李康進行調查，將王奎林、李康等人帶上警車后，因周秀云阻攔，與周發(fā)生爭執(zhí)，后為擺脫制服周，扭按了周的頭部。王文軍的上述行為均發(fā)生在執(zhí)行公務過程中。第二，案發(fā)時，周秀云持續(xù)抓著王文軍褲子褲兜處7分鐘，屬于以輕微暴力方式實施的妨礙執(zhí)法行為。期間，王文軍對周秀云多次口頭警告，周拒不松手。根據(jù)《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現(xiàn)場制止違法犯罪行為操作規(guī)程》(以下簡稱《規(guī)程》)第十九條的規(guī)定，王文軍對周秀云可以徒手制止。第三，王文軍選擇實施的扭按周秀云頭部的徒手制止措施不當，違反了《規(guī)程》第三條、第二十條的規(guī)定，超出了合理限度，造成了周秀云死亡的結果，應當承擔刑事責任。根據(jù)本案的具體事實，王文軍的該行為屬于過失犯罪，應當承擔過失致人死亡的刑事責任。
三、關于被告人王文軍、郭鐵偉濫用職權行為的認定
經查，公訴機關指控，王文軍腳踩周秀云頭發(fā)，嚴重侮辱周秀云人格尊嚴，郭鐵偉對王文軍的行為沒有制止;王文軍、郭鐵偉嚴重違背警察職責，對被帶回派出所的王友志等四人進行毆打;違法強制傳喚用手機拍照的案外人王成;未按規(guī)定請示、報批，對王友志等四人進行留置，均系濫用職權，本院予以支持。但公訴機關指控王文軍、郭鐵偉在工地現(xiàn)場執(zhí)法語言明顯不當?shù)妊孕?，激化了矛盾，系濫用職權，與法律規(guī)定不符，不能成立。根據(jù)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》第三百九十七條、《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瀆職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(一)》的規(guī)定，能夠認定王文軍、郭鐵偉的濫用職權行為，且造成了惡劣社會影響。
太原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，被告人王文軍在執(zhí)行公務中，對被害人周秀云不當使用扭按頭部的徒手制止措施，明顯超出了合理限度，致周死亡，其行為已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。被告人王文軍、郭鐵偉在執(zhí)行公務中濫用職權，并致一人輕傷，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，其行為均已構成濫用職權罪。被告人任海波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人輕傷，其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，其具有坦白情節(jié)，依法可予從輕處罰。郭鐵偉、任海波犯罪情節(jié)較輕，有悔罪表現(xiàn)，依法可對二人宣告緩刑。依照刑法及相關司法解釋，作出上述判決。
被告人王文軍、郭鐵偉、任海波認罪悔罪，并對被害人及其親屬表示道歉。
被告人及被害人的近親屬、各界群眾及新聞記者等參加了旁聽。
太原市中級人民法院
二○一六年十一月十日
